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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方疾走的季路元身形一顿,脚下的步伐几不可察地乱了两分。
郁棠犹尚被他搂在怀中,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他的凝滞。
她顺势扬眸,想看看季世子此时的神情,然因小巷漆暗,目之所及便只有一个轮廓分明的冷白的下巴,淡色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,唇角微微沉着,莫名显出些受了欺负的隐忍委屈。
……
郁棠呼吸一紧,衣袖掩盖下的掌心突然攥了一攥。
第43章 假设
◎小季开始自我纠结◎
月亮匆匆藏进了云朵里, 郁棠拉着季路元停下脚步,徐徐转过了身。
她方才在太白居里吃了些酒,浅薄的醉意直至此刻才堪堪发散出来, 眼尾与侧颊一具缀上了点桃粉的娟媚艳色,精致的眉目娇而娆婉,半月眼稍稍一弯便已是十足十的柔情绰态。
冷风吹得灯笼又晃一晃,仙姿玉貌的小公主轻轻笑出声来。
“可以体会?东宁世子当真是说笑了, 我与驸马自幼一同长大, 我二人之间的情感, 东宁世子一个外人,怎么能够体会得到呢?”
她刻意加重了话中的‘外人’二字, 慢条斯理地攀住身侧季路元的一只臂膀,
“况且依东宁世子所言, 过往之事覆水难收,出降之礼既是都已遵照父皇的旨意全然行过了, 那便再无任何可以更改置喙的余地。本公主的驸马眼下就站在身边,他的身份是任何‘大不敬之词’都无法更改的。至于世子口口声声说要还回来的白玉牌……”
郁棠略一停顿,脚尖踮起,姿态亲昵地凑了半边身子过去,旁若无人地同季路元咬起了耳朵,
“季昱安,咱们家的玉牌要不要拿回来?”
纤纤五指顺着他敞开的袖口款款探进去,郁棠贴紧季路元的右臂, 在盛时闻看不见的角度里柔柔摩挲了两下他凉津津的手腕。
季路元指尖蓦地一颤,片刻之后才开口道:“要。”
他尤自垂首理了理神色, 不过眨个眼的功夫, 如玉面容上便已添了几分刻意为之的不屑嗤意, “自己家的东西,为何不要?”
他又冷哼了一声,音量不大不小,恰好让在场的三个人都能听到,“明日就将这玉牌拿去当铺卖了,换了钱给小花买小银鱼吃。”
“好。”
郁棠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,继而又从善如流地伸出手去,态度冷淡地从盛时闻的手里取过了那枚棠花白玉牌,
“驸马既然都发话了,那这玉牌我便收下了,时候不早了,东宁世子还是速速回府去吧。”
说罢复又握紧季路元的右手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暗巷。
……
不知哪家的大狗猝尔惊醒,扯着嗓子铿然又促急地吠了两声,小巷一时吵嚷一片,巷口的灯笼却是倏地一闪,火苗冉冉晃动,很快熄灭了。
===第45节===
狭长的巷道顿时陷入了一片黑魆魆的晦沉,盛时闻尤自站在原地,盯着地上那两个融化的糖人一动不动。
许久,吠鸣之声渐渐淡去,小巷复又寂静,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抬起手臂,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只火折子。
“啧,骂得可真凶。”
盛时闻摸摸鼻子,
“但如此辩口利辞的模样也还不错,总好过以往她在宫里那副默然受屈的小可怜样子。”
他将地上的糖人捡起来,轻轻掸了掸其上尘土,半晌之后眉眼微挑,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,倏尔勾着薄唇笑了起来。
“不过公主今番既是收了那白玉牌,日后可就不能再退还给我了哦。”
*
回到季府已经过了巳时,二人都没什么再用晚膳的胃口,索性便在各自的盥室中简单沐浴,早早上了卧榻。
郁棠穿着单薄的寝衣端坐在榻尾,怀中抱着个金线的软枕,身子向前欠了一欠,玩笑似的捏了捏对面季路元的下巴,
“季昱安,我真的不记得他,你别生气了。”
季路元原本还握着本书册静静在读,察觉到她的动作后便将书册放下,手指搭起她的指腹,抵在唇边轻轻吻了吻,
“我没有生气,你不要多想。”
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,清润的嗓音里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安谧雅恬的熙和徐缓。
郁棠在大部分时候都很是擅长分辨他的恚怒程度,这人在初等动气时,往往都习惯于顶着一张纯良和善的笑脸阴阳怪气;中等动气时便会卸下伪装,呈现出他最为真实的一面,言辞犀利地行些恶语中伤的鄙夫之举;而最为生气的时候,他却又会倒行逆施地重新戴上伪装,复又变回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,只是眉眼间却总会透出些散不掉的淡淡郁色,无端惹人心疼。
郁棠于是扔下软枕,膝行着爬向他,
“那枚棠花白玉牌我也完全没有印象,你知道我的,我自小对于钗环饰物之类的东西便不甚讲究,更何况……”
她抿了抿